汪 菲
画家李安军,人称“黑哥”。几次究其名号来由,都被支吾过去。于是自行暗中体察,观其面,面不黑,度其心,心肠亦不黑。说他是黑道的老大吧,虽然形体略似张飞,但言行举止实无武夫的鲁莽。相反,黑哥有着一颗闪闪的红亮的心,只不过这颗红心一直钉在帽子上,当年他老子许是红小兵,今番小子倒成了红老兵。黑哥面善温良,天性烂漫,自然逗趣,笑声纯粹得很,嘿嘿嘿嘿的极富感染力。这样一来,叫做“嘿哥”倒更贴切。
黑哥浓眉大眼,眼神澄澈,寸发寸髯呈两面夹击之势,恰到好处绕着黑哥的圆脸蛋足一圈。黑哥脖颈长得不甚明显,黑胡子的地位就凸现出来,成了黑哥独特的标志,使黑哥的艺术气质得以提升不少。据传,一日黑哥观展,于展厅邂逅一名女画家,女画家眼神不好,待到走近了,方才恍然大悟道:“原来是你蓄的络腮胡,我还以为你戴了一根黑围巾。”遂推测,若时值酷暑,女画家该是多么困惑啊。此君听得传闻,按捺不住,放肆大笑,以后亦常复加调侃,黑哥自厚道,全然不作理会。关于黑哥外形的典故,似乎不止一个。如:有人说别人个子矮,就拿黑哥作参照,道:“那个人好矮,比黑哥还矮些。”听者就很明了了。但从另一个角度看,一个人总被拿来作参照,须得人人晓其名,从中亦可见得黑哥的名气多大。
从小老师就教导我们,人不可貌相。现在看来,事实有过之而无不及,长得好的多数是绣花枕头,才气大的似乎都有些歪瓜裂枣。黑哥的才气众所周知,他自己也有另号:一匹才狼。
言归正传。画家的画总会超越他本人,更能引起他人的关注。黑哥擅长水彩。水彩在我的印象里从来都是一派温婉明丽,清爽明朗。但从黑哥的水彩里,我看到了风格变化的痕迹,若不是在一个册子里,我无法相信这些画出自一名画家的手。自然,我看到的更是黑哥在艺术之路上的大胆求索,同时也能感受到黑哥本人的涵养和内质。黑哥水彩画中厚重浓烈的韵味,看似对传统的突破,实际却是忠于传统的,他让传统因此更为丰厚,更为广博,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。他可以细腻得纹理皆存,也可以粗旷得全无影像;一幅画中,形象虽模糊,但色彩鲜明;色彩虽模糊,但其中却能窥见真切的所在,总有力量能够冲击感官,深入到你的内心。
善变的黑哥,总能找到一种诠释自己思想的语言,在自己的画中娓娓道来。
他的人物系列告诉我,纵然身心皆是尘埃,或者黏乎乎地无法干净,只要眸子还是明亮的,又有什么关系呢?
他的包裹系列让我身如茧缚,有种无法言说的压抑和紧缩感,就如生活给我的感觉。但这并不妨碍人们明确的动作,鸟儿展翅,人仍然可以奔跑。
他的峰回路转系列,禁止通行的路标居然树在高耸的山前。于是,当止则止,一片混沌自有柳暗花明。
他的大象系列,使得墨彩在不可名状的无序状态中自在渲染,相互渗透,隐隐的有些什么值得你咀嚼。放眼一望,沉沉的墨,亮亮的眼,仿佛暗夜里一扇窗里,忽闪着渺小的烛光,远远地慰着你疲惫的心神。
如许多的画风,总有一种是你喜欢的。黑哥的画里,最是那种对乡土的热怀,尽情在奔放着。如湘西系列,古镇遗梦系列,走入桃花源系列等。剥蚀的对联,幽深的巷子,蜷卧的猫狗,晒在庭院里的红辣椒,古拙的建筑,密层层的黑瓦......旧梦一般,似真似幻,恬然宁静,似乎还能嗅到村落里那浓郁的太阳味。
有一名叫做此君的附庸风雅之徒,看上了黑哥的古镇遗梦,于是仗着与黑哥有过几面之缘,就在他人的怂恿之下,不知天高地厚地讨求黑哥的画作,黑哥竟不加思考,胡乱应答。谁知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许久不见动静,此君生怕黑哥年久失忆,于是聒着脸再三纠缠。黑哥终是不慎误招了小人和女子,烦不胜烦也莫可奈何,只能为之。我想:给不懂画的人作画,画家最痛苦了。
黑哥,您受累了!